5.26.2009

五年

還是該小小紀念一下。長過於一個大學的時間,雜沓而過的一件又一件事。最喜歡的風景其實不是那個坐了四年的窗邊位子,而是初秋傍晚離開公司時,總是得等的紅綠燈,等待的時候心情放得很空,有缷去武裝後的輕鬆,從車子天窗映出路口那棵樹展著疏落枝條,背著將暗未暗的暗藍天光。一年就那麼幾天,會有剛好的天光,有恰到好處的葉落讓枝幹顯得有姿態。而那風景,一年一回的,竟也這麼成了有些熟悉的期待。

5.18.2009

春天不是開會天

會議室裡正討論到洗手間樓板的洩水坡該怎麼做,白板上開始畫鋼樑和樓板的細部放大(這簡直是會議裡的高潮啊)。落地窗框出的街景在燦燦陽光下滑進一台三人座的協力車,車頭插了支橘色警示小旗子,車上的人上半身被窗框擋住了看不到面貌,但從身形看出是一個大人帶著兩個小女孩,騎在最後的小女孩穿著半長的裙子,毛衣外套很適合這季節是柔柔的彩色條紋,一點也不怕繽紛。才忍不住在心裡讚美這春日風景,車已騎出框景。回過神這邊白板上的圖已經被改過,開始討價還價起樓板和鋼樑相接之間可以降多少寸。

5.17.2009

一段我很喜歡的Alice Waters故事:

世界集體燃燒青春期囈夢的六十年代,柏克萊聚集了年輕嬉皮、藝術家、反戰份子。是個口號信念齊飛舞的時代,聚會裡都是激昂的言論。Alice Waters 也在這些充滿了挑戰精神的身影之中,熱烈參與時代。

年輕甜美的 Waters (即使是現在,六十多歲的Waters說起話來仍有種年輕姑娘的天真甜膩)在激辯的聚會中上著一道又一道法式料理,不顧美食、精緻饗宴如何道德不正確,聚會裡人越來越多是不爭的事實。而Waters 也很堅持,要追求更大的自由得從解放自身的味蕾開始。

5.08.2009

《小團圓》

要不要看《小團圓》呢?和當時掙扎要不要看《邱妙津日記》一樣,想看是想看的,但總覺得有偷窺之虞,少了對作者的尊重。四方不少對發行《小團圓》的意見,張小虹也為文表明了「作為一個張愛玲的忠實讀者,在傷心難過與憤怒之餘,也只能以「拒買、拒讀、拒評」《小團圓》,聊表對張愛玲寫作生涯最基本的敬意。」甚至看與不看之間也能自成一個話題,傅月庵這篇就寫得有趣。但幸好我不是張迷,對張愛玲想要銷毀稿子的心願沒那麼放在心上。《邱妙津日記》一拖拖了超過一年才下定決心翻開來看,《小團圓》則趁這趟回台灣順手帶了回來。

至於好不好看呢?也有點說不上來,看完只覺淒涼。

開頭出場人物極多,我正急著想理清人物間關係,推敲某些人物出場的意義,到了書後半那些人又都消失了。在這本難以讓人不對號入座的自傳小說,雖說紛雜的人物可以理解,誰理得清生命裡來來往往那些人物,那些才重要到可以讓他們粉墨登場,那些又該大刀一砍趕出記憶,但對不是張迷的讀者來說,還是看得有點累有點贅。

而讓人覺淒涼的是,連她自己都寫,對錢。看得重,又儉,對姑姑母親和邵之雍的念頭都有錢這事在那裡打轉。於是看她誠實地寫,提到所有的感情都有她的驕傲和一貫的透徹,可是錢事也是忍不住不提。讀來甚至覺得有點尷尬,她卻提得自然也好像大器,又顯見不是不在意。對性也幾乎一樣,說是看如「食色一般」,於是寫得好像也不就是那麼回事,可是又顯見不是不在意,到最後幾乎是忍不住提了又提,又一邊時不時要猜測推敲一下之雍和這人那人發生過關係沒有。情感的變也得從性窺見:

「從前兩個人睡並不擠,只覺每人多一隻手臂,恨不得砍掉它。但是現在非常擠,礙手礙腳,…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扞格扺觸。

其實她也並沒有想到這些,不過因為床太小嫌擠,不免有今昔之感。」

這麼清楚描述自己心裡旁白,算是冷眼透徹了,讀來幾乎讓人不忍。

但有時也覺妙極,像說之雍的文章:

「她再看到之雍的著作,不欣賞了。……她一看見「亦是好的」就要笑。」讀到這也跟著笑,雖然對胡蘭成《今生今世》已經只剩大約印象,胡派朱家姐妹倒是常提醒胡蘭成愛用語,果然都什麼什麼「亦是好的」,什麼「不好」。

讀著讀著出現很多張式珠璣,慧黠又不免尖酸,既是自傳小說,那是對自己也不客氣了,這樣的存在想必對張愛玲來說是公平。這些大約是張愛玲生平之痛和理解的張式道理四現在書裡,做為小說是零散的,讀完卻覺得好似對張多了點理解。

5.02.2009

星期五晚上

TGI Fridays,同事歡樂乾杯,一如往常我提早離席,其實已經醉了。回到家昏睡了一陣,醒來煮了從台灣帶回來的泡麵,一邊吃一邊吹麵,一邊看終於拿到手隱匿的詩集自由肉體。

是這樣的生活啊,一個星期前沙塵暴漫天的台北日子很快成了回憶。

「水泥森林持續瀰漫著廢氣
 車水馬龍持續著搖籃曲」

在台北穿梭了一個星期,公車捷運行走在約和約之間,空氣很糟,幾乎每天都斷斷續續下著雨,行走間永遠有搶道的車,這城市在進步中還是有很多令人不喜的侷促。可是,走著,還是開心啊。一個人晃盪著的時候,幾乎得有意識地提醒自己,才不會就不自覺就一直泛著微笑。

「偶爾,也會有沒來由的溫馨湧出眼眶
 偶爾,也會有沒來由的血腥湧出喉頭
 我想生活在這樣一個城市真是太美好了」

雖然也是不斷的相聚和道別。在時差和紛雜思緒間睡眠被犧牲了,卻突然得到了強韌體力,在每一次也不捨分離的聚首時間越拖越晚總不忍結束。

「不斷擦身而過,在這城市裡,我們很快就學會了,最漂亮的道別。」

如果我真的屬於台北這個城市,也許就可以學會最漂亮的道別了。

星期五的晚上,和這些天天見面的同事隨意就說了再見(下星期一也還是這些人啊),不必計算不必有優雅身段也不可能有不捨和思念,那關於漂亮道別的想像,的的確確不屬於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