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2011

巧克力

甜點紅酒洋梨後的結尾,是我從紐約訂來的La Maison du Chocolat 巧克力。解下深咖啡色的緞帶,打開盒蓋,一整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搞得人眼花繚亂,心都浮動了起來。

挑起一顆巧克力,用刀小心地切成四份,一桌的人分著吃,四份有時還得再分成兩半,誰也不想漏掉那種口味沒試到。一輪接一輪,挑的時候滿心期待,入口以後都只剩嗯嗯嗯滿足的喂嘆,一桌的貪吃鬼。

這口帶點香檳葡萄味,那口帶了煙燻味原來是茴香子,另一口,好像家裡附近大清早咖啡工廠的烘豆香氣全被我一口吞下了。

巧克力均衡優雅的香氣和細緻的質地口感,帶我回到了三年多前的東京,那時第一次與La Maison相識;回到了兩年前的倫敦,趕火車前還一定要繞去店裡帶幾個新鮮的Praline走,薄薄的硬巧克力殼裡是更濃郁的生巧克力;回到前年的耶誕節,也是從紐約訂了巧克力,爸媽在這,一起吃裹滿可可粉的松露巧克力。

同時也想起了那些想一起分享甜蜜滋味的人們。

12.26.2011

白色耶誕節

白色耶誕節,沒有雪,但有一片大霧直到午後還沒散去。

一直喜歡有霧的早上,白濛濛一片,空氣濕潤又乾淨。

可能是到台南以後才開始看見早晨的霧,有時早起去玩,有時趕圖到天明,吸進一大口白霧讓我覺得頭腦清醒。還會想起小時候看的福爾摩斯,穿著風衣的華生和福爾摩斯走在多霧的倫敦。明明在倫敦的時候根本沒想起他們。

清晨有霧,切了兩片甜甜的耶誕麵包Stollen,配熱茶,麵包裡的杏仁醬在嘴裡化開,就是節日的味道。

12.17.2011

上班的路

這城市有時像一本裝訂壞了的書,順著讀啊讀的,翻過一頁,突然脫序來了一段天外之筆,段落有好有壞,但上下文前言不對後語,教人沒有頭緒。

去年一年在城中金融區上班,每天走過地標性的凱悅飯店和一排四棟鋪排扇型地磚的商業中心。那裡一切都還好理解,可以預期進進出出的人,可以預期也蠻無趣的辦公大樓,最脫序的,大概是辦公大樓裡二樓玻璃帷幕裡揮汗健身的人,他們,看起來有點狼狽。

自從換了工作來到城市南邊的一角以後,一切就凌亂複雜多了。

12.11.2011

誰比誰快樂

前幾天公共電視PBS的新聞報導了一則政治傾向和快樂指數關聯性的調查。在耶魯大學心理系教授Jaime Napier的調查中,調整了教育程度、性別差異、婚姻狀態、經濟能力、宗教信仰、居住於城市或市郊種種因素之後,分析出單是政治傾向就足以對人們快樂程度有顯著的影響。

在她的調查中,保守派(Conservatives)比自由派(Liberal)快樂,以一到四為快樂標準的評量裡,保守派的快樂程度高了半點。 半點看起來不高,但如果換算成我們更習慣的百分制,那保守派快樂了十六點七分。Napier解釋調查結果,一九七四年時,政治傾向對於人們的快樂程度看不出什麼影響,而當貧富差距加大時,兩種政治傾向族群的快樂程度都下降了,但自由派下降的程度明顯比較多。

12.05.2011

迷路的年代

高中的時候迷戀楊照《迷路的詩》,忙著抄寫背頌裡面的句子,朋友間像密碼一樣地傳頌,他的高中記憶裝置在我的高中記憶裡,我每每經過基隆河就想起他因爛泥氣味連結到的植物園蓋教官布袋事件 ,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充滿崇拜地解讀「備忘是種弔詭,以防遺忘正是準備遺忘的開始」這樣的句子,甚至還抄在黑板上做為值日生抄寫的每日佳句。

上了大學也捧著《Cafe Monday》前前後後讀了好幾次,但一兩年後,像是初戀醒了一樣,突然就不再崇拜他,也沒有再買過他的書。我不記得為什麼不再喜歡他了,但很確定那是早在「嘿嘿嘿事件」之前就突然消散的愛,不是因為政治的喜惡。可能只是我無法像他一樣耽溺於自己已逝的高中青春時光,因此不知不覺間就把他遺忘了。留下一些零散的感懷,偶爾會在某個似曾相識的角落,突襲記憶。

像是最近的「佔領華爾街」。

12.01.2011

大風吹

風狂吹的第二天,工地看起來無恙,除了幾片被吹落的防水布,沒有什麼災情,總是瀰漫的水泥氣味倒是散了很多。走在外牆還沒完工的裸露結構裡,風吹來非常冷。

這個階段的建築很有趣,輕鋼架已經立好了,牆還沒完全封上,裡面的管線一清二楚地列在眼前,是考驗自己的眼力和建築知識的時候。看到一條管線可以說出多少故事,看到輕鋼架的架法可以看到怎樣未來的牆,外牆的防水怎麼防,地上的洩水又怎麼流。

11.27.2011

不是開箱文

做為一個在二十五歲以前很跟得上時代,手機電腦網路隨身聽mp3一樣沒落掉的人,到了二十五歲以後卻漸漸和時代走向有了距離,三十歲以後更是食古不化到了冥頑不靈的地步,成了廣漠群眾之中唯一沒有臉書帳號,沒有iphone,除了偶爾看看Food Truck那天會來以後,也不太會用推特的化石。

米蘭

我還蠻喜歡米蘭這個城市的。尤其在這個濕答答陰冷冷的天氣裡,格外想念起米蘭那種明亮快捷的輕盈氣息。

到米蘭那天是週日,休假的城市,大部分店家大門深鎖,我一路櫥窗瀏覽了許多時尚精緻的童裝,美麗優雅的傢飾傢俱,其中也不乏幽默搞笑之作,像是用剪開的絨毛老虎娃娃鋪成的「虎皮」茶几。也瀏覽路人,許多穿著好看的大人小孩,這北方大城的時尚與設計工藝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地散佈在街上。

11.24.2011

男舞者在臺上一個抬手挺胸的動作,整個人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展開在那裡,昂首挺住身段,手掌一翻一翻,像是在說,跟我來吧。腳跺地,一跺,兩跺,接著快速地像機關槍不停點地,身還是挺立的,像是求偶的姿態。

我想這舞本來是調情求愛用的,身段講究的是一種像鳥類展示羽毛一樣的炫耀昂立,腳踏地的聲音越快,就展示了越利於生存的(性?)能力。的確,觀眾都被挑逗了,在機關槍似的舞步之後,爆出如雷的掌聲。

要去看佛朗明哥舞之前,我在書櫃裡翻找黃碧雲的《血卡門》,遍尋不著,大概是留在台北了。於是看了還在手邊的《沈默。暗啞。微小。》。黃碧雲是作家,舞者,也唱昆曲。她曾經為了學舞去西班牙住了六個月,《血卡門》是她那段跳舞時的故事。

書不在手邊,我只記得她在書裡說腳如何地痛,痛卻還一直跳。所有的佛朗明哥舞者都一樣,並不因為跳久了而不痛,只是習慣了這樣跳。

表演裡舞者每一次激烈地踏地,展示炫目的技巧,我都忍不住想像他們舞鞋裡的腳,女舞者的鞋根很高,鞋看起來很硬,一定是痛的吧。

痛卻還是忍不住想跳。

11.17.2011

羅馬 Roscioli

義大利食物的滋味出乎意料的簡單。一盤義大利麵就是簡簡單單的麵,加上很單純的醬,配料很少,也不太有爆香的蒜頭或洋蔥。在羅馬的時候,麵裡最有「味道」的材料是有點像培根的乾製豬頸肉(guanciale)。麵都很硬,比一般照標籤煮到彈牙的程度還要再硬好多,嚼勁十足,因此不可能希哩呼嚕地吸進嘴裡,得一口一口慢慢吃,費神地嚼,直到嚼出澱粉的甜味出來。其實蠻有點吃拉麵的精神,主角是麵和湯,不是那塊叉燒肉。

前一晚最喜歡的Burrata配上日曬蕃茄就是這樣一道最簡單的菜,除了一點點胡椒以外,沒有其它的調味,好不好吃完全靠食材決定。是這樣硬碰硬的料理,也難怪很多賣觀光客的店還蠻難吃的。調味並非所長,食材又不講究,沒有好吃的可能。

11.10.2011

路途 之二

車廂裡的人在城中金融辦公區下得差不多以後,後面開始傳來清脆而規律的聲音,有人在地鐵裡剪指甲。我正低頭在看黃碧雲的《沈默。黯啞。微小。》,一本多年前獨居時候看的書,那時候那樣安靜微小地存在著的心情,已經很久不曾想起,書裡的勇氣、傲氣,和孤僻氣味卻仍然觸動我,我無法不去注視一種獨自掙扎,尋找站立姿態的莫名堅持。

幾天前氣溫驟然下降,穿著高領衣,擁著毛外套,坐在有人正在剪指甲的地鐵車上,開始比從前更漫長的通車。一個月前義大利的陽光,夏天的短袖,朋友的笑語,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回憶,何況每天晚上回到家,我幾乎連回憶的力氣都沒有了。

為著旅途開始一些小小的不順遂,整趟旅行一直沒有改好的輕微時差,和……種種瑣碎言不成理的原因,我一點原則也沒有地就放棄了幾年來養成的旅行筆記習慣。沒有天氣的記錄,公車路線的記錄,吃了什麼零食的記錄,路人美醜的記錄,什麼都沒有,玩了一趟,乾乾淨淨,入了眼底的又再流洩而出,真正是揮揮衣袖也帶不走隻字片語。

10.31.2011

羅馬──第一餐

安東尼波登的旅遊美食節目「波登不設限」羅馬那一集很好看,向費理尼「生活的甜蜜」致敬,那一集用黑白色調呈現,只有盤中的食物有很低彩度的顏色,微微的色彩讓盤中食物充滿了攫取目光的張力。

我在去羅馬之前把那集節目又看了一遍,同時翻著剛買的書《The Food Lover's Guide to the Gourmet Secrets of Rome》。一邊默念幾種義大利麵醬汁的作法:Cacio e Pepe,Pecorino cheese加黑胡椒;Carbonara,蛋,cheese,guanciale(用豬頸肉做的培根);Arrabbiata,加了紅色甜椒和辣椒的醬汁……。臨時抱佛腳地盡量把羅馬菜色記著,希望到羅馬以後能在菜單上指認出必吃的名菜。喔,還有Abbacchio,羔羊,不見得是羅馬菜,但怎麼可能有不好吃的羔羊。

到羅馬的時候接近傍晚,從火車站附近的旅館一路往舊城區走去。穿越沒有紅綠燈的市區車陣,先去看了懷念已久的萬神殿。在外面看迷人的磚牆看了太久,正要進去的時候裡面的音樂停了,掌聲響起,就這樣錯過了一場在萬神殿裡的表演。沒有太多計畫的旅行裡,不會知道會遇到什麼,也不會知道會錯過什麼。

10.22.2011

米蘭的聖多福教堂

飛機越過阿爾卑斯山脈的時候天正開始大亮,灑在白雪上的陽光泛著粉紅色的光澤。再過半個多小時就會到達米蘭,長程飛行之後,疲倦中帶點興奮,這是第三次到義大利,每十年一遊,但其實還是不知道該期待什麼。

從紐約飛往米蘭的路上,我把顧玉玲的《我們》又看了一次。不能說是適合旅行的書,外勞在台灣的故事和即將來到的玩樂路程一點也不相關,帶著它原來是為了給在羅馬手上沒有中文書而發慌的H。我在跨越日夜的高空裡,讀顧玉玲從萬千身影中截取的幾個故事,映著那些一同生活在台灣土地上,卻幾乎沒有被正視過的人們。

與其說是被那些真實的故事感動,不如說我是被刺傷了。故事太過真實,而我只能乖乖地對號入座,坐進那個被指控的席位,真的,我沒有認真看過思考過或嘗試理解外勞的處境,「外勞」對我,沒有更多或更少的意義,就像是,一個存在的物件一樣。我對土地人情理解的範圍遠比自以為的小,一面往外走,一面只是忽視更多,看顧玉玲越是深厚的描述,越是現出我的淺薄,總是有點難堪。

10.21.2011

別人的旅行──張子午《直到路的盡頭》

從旅行中回來,開始讀另一本旅行的書,當然,依照張子午的標準,我的那趟不能算是旅行,充其量算觀光吧。

在網路上看到《直到路的盡頭》這本書的討論一陣子了,每個人似乎都對必須不停動手裁切紙頁的裝幀又愛又恨。那是一本像旅途中在背包裡被折磨過的筆記本,本子裡夾了明信片和各式紙條,甚至還用一條大橡皮筋捆著,書頁沒有裁開來,想要往下讀,得拿美工刀一頁一頁拆。一開始還拆得有趣,隨著越來越想讀下去,手作成了耐心的考驗。有時候我忍不住就直接把書頁撕開,這樣的書有點破損就當作是書的情趣好了。

10.19.2011

羅馬

我有點搞不清楚這個國家還是這個城市是怎麼回事,每天成千上萬的外國觀光客掏錢進來參觀,仍然是亂七八糟滿地垃煙蒂垃圾沒點先進國家的樣子,廁所不太乾淨,大概有一半的廁所馬桶沒有座墊。2010年才正式開放,Zaha Hadid設計的美術館Maxxi,設計乏味就算了,一整排的不鏽鋼馬桶讓我以為進到了監獄,印象中只有在上次去做測量的法院据禁室裡有看過不鏽鋼馬桶。

公車是另一個奇怪的系統,刷卡機在車中間,人多的時候擠上車根本不可能刷卡,而且幾天下來看看坐車的人,只有了不起十分之一的人會去刷卡。顯然坐車付不付錢也不是司機的管轄,大部分人都自在從容地搭霸王車。地鐵看到有兩人用一張票進站的,票務亭就在旁邊也沒人管。而且週末晚上地鐵竟然九點就關門打烊了,沒看過這麼早休息的捷運系統,何況義大利人晚上九點才吃晚餐,看來要上餐廳吃飯只能在自家附近,或者是有車階級的享受。

10.18.2011

《Goodbye, First Love》

一趟兵荒馬亂的旅行,眼花瞭亂的浮光掠影,跨越兩千年的城市印象,最後竟然停駐在飛機上看的法國小品電影《Goodbye, First Love》。

男孩 Sullivan 和女孩 Camille 每次相見總在爭吵,吵著見面的時間不夠,吵著你愛不愛我,但又總是在擁抱中融化,永不相厭地做愛。夏天過去了,鄉間小屋的假期結束,男孩 Sullivan 決定輟學,他要離開巴黎,這個「一切都太平衡」,讓他窒息的城市,他要去南美洲,他要離開,他要尋找。

10.07.2011

拼圖筆記 之三

Janus (雅努斯)是羅馬的神,有兩個面孔,面向兩個相反的方向,過去和未來,代表起始和轉換。Janus像經常出現在古羅馬城門或家門上,面向離去及歸來。早期Janus其中一面蓄鬍,另一面則沒有,後期則變成兩面皆蓄鬍,有些地方甚至將Janus描繪成四面神。

離去及歸來的起點即是羅馬人「心」的概念,而「心」的概念同時也表現在古羅馬的都市規畫之上。古羅馬城市都是由十字大街為主軸,東西南北向交處接的廣場就是城市的中心。「條條大路通羅馬」,在羅馬人的概念裡,羅馬是世界(宇宙)的中心,而羅馬的中心則落在帕拉汀山腳下十字大街的交叉處,也就是還有遺跡留存到今日的羅馬廣場。

城市中心位於帕拉汀丘附近則有地理上的淵源。如同大部分的古都市,羅馬也是倚河而生,臺伯河在帕拉汀附近有急劇的轉彎,流速減緩,在河中形成了沙丘臺伯島,因為臺伯島的存在,使河彎成為最容易跨越臺伯河的地方,兩岸往來容易,商業繁榮,漸漸在河彎處就形成了市區,羅馬於此誕生。

10.06.2011

拼圖筆記 之二

公共電視台節目NOVA正在介紹位在巴黎的歌德教堂Amiens結構問題。隨著節目進行,「拱頂,肋筋,飛扶壁」這三個詞突然就從腦裡冒了出來,就像「義德法美日奧義英」一樣,幾乎是無意識的就念了出來。

「拱頂,肋筋,飛扶壁」是歌德式建築的三大建築元素,拱頂指的是尖拱,不同於羅馬式的圓拱,尖拱是由兩個不連續的弧相交而成,力學上並不完整,不是圓拱那樣穩定的結構,因此又有了飛扶壁的發明。飛扶壁於尖拱的底部從側面向拱心提供壓力,使拱的兩道弧線能頂在一起,達到結構的穩定。

9.29.2011

拼圖筆記 之一

為準備旅程翻看地圖,越看越心虛,好久以前學的歷史地理建築史零零落落,看著彷彿熟悉的地名建築名,在腦裡捷取閃過的靈光片段,好像拼圖一樣拼湊對羅馬的認知。

(一)廣場
南歐是最早出現廣場的地區,希臘時期已經有界定不那麼明確的廣場出現,希臘城市依地勢而生,那時候廣場邊界不一定有建築物明顯界定,但有Agora界石。Agora是「市民大會」的意思,是政治集會的場所。Stoa(柱廊,長廳)常是界定廣場邊界的建築型式,是以排柱面對廣場,以實牆對外的長型建築,最初的目的是政治佈告欄,實牆是張貼佈告的地方。Stoa後來逐漸演變為市民聚集的場所,也是羅馬時代「柱廊」(Colonnade)和「柱廊院」(Peristyle)的前身。

9.26.2011

小旅行

我一直想在自己的城市裡旅 行
想像自己仰望陌生的天際線
用足夠多的時間發呆 猶豫
下一個目的地

天光明亮的星期二我準備前往
人潮擁擠的美術館
望著磚色相間的後 現代主義建築 構圖
失敗 熟悉的城市無法入鏡

9.13.2011

SOM/OMA舊金山談永續成長

九月十二日 SOM 的 Craig Hartman 和 OMA 的 Reinier de Graaf 在舊金山米納藝廊談永續成長,應該算是今年舊金山建築師協會活動裡的大熱門演講。Reinier de Graaf 是 OMA 合夥人之一,主持 OMA 智庫 AMO。

當然,題目不新,這幾年的題目除了永續還能談什麼?

9.02.2011

主婦兩週

振奮的早晨,先有新鮮提神的早餐,像是希臘優格加帶有清新橘香的蜂蜜,或是夏天的桃子李子一大盤,再來一段安靜的讀書時間,電腦關機。

也有醒來覺得天氣冷得不像話,包好棉被窩回床上,硬是回籠睡到氣溫上昇再起床的時候。想起幾年前 C 這麼說過「有時在床上窩著棉被打滾,心想,都這個時候了,還能這樣揮霍時間,不免有點沾沾自喜。」

說起來浪費時間的日子多得多。並不特別振奮,也不太想睡回籠覺的早上,多半和台北那些臨睡的同學上網聊天廝混時間,看看網路上誰又造了好笑的口業,酪梨壽司驚人的愛妻便當,心酸的馬克上班族心聲。

8.31.2011

床前明月光

「靜夜思」,詩人走進房間,看見月光經過敞開的窗映在床前,月光皎潔似雪,這時詩人不由得抬頭由窗望向明月,低頭又思念起了故鄉。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這是從小對靜夜思的構圖,場景是在房間,想像中,是臥房,寢室。會這樣設定場景,當然是因為第一句的「床前」,腦海中的床,是那種靠牆而立,有頂有格欄,也許還會垂布幔紋帳下來,電視上古裝劇的那種木架床。

8.23.2011

「我正前往你」

晨讀,讀的是新買的舊書阮慶岳《開門見山色──文學與建築相問》,用力想一想,才發現我對阮慶岳的建築一無所知,倒是小說看了幾本。並不特別喜歡他在幾個作家與建築師之間的類比,閱讀有時候終究只能是私人事業,把瓊瑤和貝聿銘並列在一起,縱然有他的故事,拿出來擺在陽光下看卻還是牽強。

但雖說我比較熟悉他的作家身份,也對他身為作家的企圖心比較理解,相較於他的文學/作家評論,我卻比較喜歡他對建築師的品評。當他提到 Steven Holl, 安藤忠雄和 Peter Cook  時,字裡行間藏不住的孺慕之情真摯可愛,像是每個建築系學生都曾有過的對於大師的崇拜,眉間都是欣喜雀躍的心情。

我的晨讀這樣開始,潛意識裡大概也有難以相忘於江湖的千絲萬縷。

8.14.2011

〈花與淚與河流〉

淡水河岸的沙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種了草皮的水泥,圍籬還沒拆,另一邊還有怪手是現在進行式。沒有很久以前還拍過,停在沙洲上的藍青色小漁船不見蹤影,淡水河看起來好深,好遠,是條浩浩盪盪的大河。颱風將至,時陰時晴,潮很滿,沒有了沙洲的調節作用,潮滿到直接淹上了步道,馬階像蹲在水裡,看起來姿態低得卑微。

汗流夾背,且河邊的景象讓我憤怒。默默被水泥鞏固的岸就是河川被整治了的功蹟嗎?做一個破壞河岸水文的工程能圖利多少人,傷害的水岸卻可能永遠無法復原。那片沙洲到底是礙著誰的事,竟這樣慘遭滅頂。沒有了沙洲與舢舨,只剩下河岸夜市大街的淡水還是淡水嗎?

所幸我要探望的磚牆還在,二樓書店有河也還在。

8.04.2011

後山

花蓮於我是陌生地,遙遠的後山,只有幾次短暫的經過。讀施叔青《風前塵埃》時,被深山幽谷裡來去的太魯閣族所吸引,想像中那片深深的山卻和印象裡風景明信片般的景致切片兜不起來,我從來只是淺淺的觀光客,不懂山裡的靈,不了解土地的歷史。

然後我們來到花蓮,三天兩夜,坐太魯閣號從台北來的觀光客。盛暑的天空藍白分明,迎面而來的暑氣幾乎無處可躲,坐了十三個小時的飛機回到台北,這時候卻想深吸一口氣,再嘆「終於離開台北了」。

7.26.2011

早晨‧壯圍張宅

天光從窗簾後透出,拿了床頭的手機瞇一眼,早上六點。既然醒來了就乾脆起來吧,在時差中迷濛地昏睡,太浪費這短暫住在田中央的一天。

7.21.2011

回家

回家的路近在眼前,也是啟程邁向一個終點。終點的後面是未知的焦慮,化成零星四起的紅疹蔓延身體。

收拾行李,到底世上有好穿好走又好看的鞋旅行可以一雙走天下嗎?

7.10.2011

誰來緩慢

每讀五行字我就抬起頭來看牆上的叫號顯示,翻弄並不會讓時間變快的手錶。出門的時候沒有想太多,挑了本薄薄的書準備打發時間,這時候光是書名就在嘲笑我的不耐,為什麼會在一點都不想久留的地方帶了米蘭昆德拉的《緩慢》。

其實書很好看,我也很喜歡看他細細分析《沒有來日》裡T夫人和騎士之間充滿情慾的時空鋪陳,緩慢幽微又充滿精準的計算,時間拉得越長,等待讓人更加心癢難搔。開始是不經意接觸的馬車共乘,蘊釀氣氛午夜的散步閒談,接著來到尷尬的沈默,直到最後一刻冒出埋怨的話語突然又拉長了戲份。

6.29.2011

搜尋宜蘭民宿的時候,看到一張壯圍張宅的照片。那是間一樓的臥房,從窗看出去,天並不特別的藍,田是淡淡的綠。抓住我眼光的是透過出簷,再穿過木窗,映在木頭地板上分了好多層次的柔和光影。光影溫溫地在地板上散開,簷下的暗一點,窗緣的再更暗一點,邊界不是鋒銳的直射光影,而是有點模糊,漸漸晕開,很溫柔的光。

在這裡,陽光是大剌剌的,我們做的案子也都大剌剌的。內部使用空間永遠不夠,窗戶永遠不停向外推,沒有遮簷就用雙層玻璃Low-E膜節能窗。我們要的光影是那種有菱有角的直射光影,我們做了一排落地窗想像陽光打進室內會有一排美麗的影子,非黑即白。拍照的時候,我已經習慣有蔚藍的天,不敗的陽光。

6.20.2011

原諒

雨:

原諒與道歉有關嗎?道歉是原諒的前提嗎?所以是在心裡期待對方承認自己的錯誤,一旦承認了,就可以有藉口原諒了,其實早就決定原諒了?那又為什麼一定要有藉口?

在乎的是一片薄薄的面子,還是一分微微的心意?你會用什麼去區分兩者的不同。

明知不可能等到那個彎身的姿態,執意要等,到底誰才操著毀棄情誼的那雙手。

其實沈默也是一種聲音。

明天醒來以後要怎麼做,我還無法決定。

-m

6.19.2011

依賴

雨:

不是第一次明白,但每遭遇一次又重新驚訝一次,重新失望一次,重新傷心一次。你知道我,那些外在的挫折很快會過去,會傷人,但不傷心,唯有人心才能傷心。

應該要去理解嗎?那些置身事外的冷漠。要去揣測嗎?言語裡曾經透露的嫉妒。

6.12.2011

Home Party

桌前擺上兩個盆子,一個裝殻一個裝剝好的花生,遠一點是螢幕,邊剝花生邊慢慢瀏覽積了很多未讀文章的閱讀器。買來一整袋的美國產花生良莠不齊,很多有腰身的殻看了明明該有兩顆土豆在裡面,用力按下去一半卻是空的,剝來剝去,殼堆得很快,完整不干癟的土豆卻沒幾顆。時間消磨在剝土豆上,不免想起《流水帳》裡老是被阿媽叫去掘土豆的一群澎湖孩子。

為了回請同事Peter,已經看了一陣子的食譜,上次他做的諾曼第海鮮湯無敵,我不敢做西菜回請,轉換戰場做台灣菜,但要做那些菜又傷起腦筋。每次被這群酒肉朋友問到台灣菜是什麼樣子,我都很難回答。新一點的菜色裡,台灣人愛吃辣到有名,但傳統台菜幾乎沒有辣味的,台灣的小吃有代表性,但小吃是太廣泛的通稱,要舉一兩樣做代表,每個人講的都不一樣。台式日本料理算不算台菜?台式川菜算不算台菜?自己要定義都很難了還能對別人娓娓說出家鄉菜的美味嗎?

6.07.2011

斷線

回到家,網路電視都斷了,Comcast這麼多年唯一長進的是客服電話,從前網路斷線打電話去講半天纏夾不清也修不好,大概兩年多前電話語音突然進步了,還不必和人說上話,語音就告訴你正在幫你從遠端重新設定數據機。這次再打電話,才按進網路項目,帳號都不必輸入,語音就告知你,從來電號碼,系統知道目前您的區域故障中,已在搶修,希望兩個小時之內會修好。

連罵人的對象都沒有,倖倖掛上電話,慢慢等。爛公司說的兩小時都過了五小時也沒修好,像是颱風停電的夜一樣,早早睡了。

突然失去網路的時候,世界變得好遠,小小的島也更遠了。

6.02.2011

〈心愛的再會啦〉

一九九八年,伍佰出了《樹枝孤鳥》,男同學在KTV裡很喜歡點〈心愛的再會啦〉,到了「異鄉啊,總有坎坷路要行,我袂寂寞,有你在我的心肝。男兒啊,立志他鄉為生活,和妳團圓,在我成功的時。」這一段,老是一夥人大合唱。我看著我的同學們,那些也是第一次離家的大男生們,想像他們心裡是不是裝著些十八九歲說不出的青澀鄉愁,裝著些對異鄉生活的疑懼和小心翼翼的期待。夜又深酒量也都還不好,喝了點啤酒,空氣混濁的包廂裡迴盪著那句「男兒啊」,用力嘶喊,喊向未來成功的時。

5.22.2011

流水帳

才過中午,接到阿妗的電話,說阿媽已經在等著了。我剛還在手忙腳亂地插兩瓶花,現在總算安定下來,舅舅急性子,時間都按算得老早,晚上的餐廳早就訂了,菜也幾天前選好,吃過午飯是該提醒晚餐的時候了。

捧著兩瓶花按門鈴,忘了舅舅家種好多玫瑰,還插了一瓶玫瑰,瓶花那有鮮花好。阿妗最會招呼人,到他們家好像回爸媽家渡假一樣,什麼都安排得好好的,進到房間浴室,牙杯牙膏連牙線都準備了一盒。

買了新玩具iPad2 給阿媽看照片,示範了幾次怎麼翻照片,打開關上,幾個人七嘴八舌,阿媽試了幾次也可以上手,剛開始用不太靈光,來來回回老是看那幾張,我也就那幾張慢慢解釋,幾年前去日本玩的照片,溫泉旅館、明治神宮、東京街景,一張可以來來回回講個幾次,不同的人加入對話,又再重看幾次,阿媽對日本比我們熟悉多了,但是是幾十年前她陪阿公去留學時候的東京,幾十年過去,好像換了個世界。

看看ipad裡的照片,看看阿媽櫃上佔了兩格書櫃的孫女結婚照。阿媽說她當初還煩惱八個孫女這麼多,怎麼嫁得完,沒想到沒幾年除了個小的,都嫁完了。一櫃的照片幸福洋溢的,白煩惱一場。

5.07.2011

「標準答案」

相隔遙遠,精神遙不相寄,我的島國青綠求學記憶竟然和我的生活又重逢。捧著法規合約念書的幾個月,最常在課本裡看到的是「現實職場世界面臨的問題通常都不是如此解答,但考試請按參考資料標準答案回答」。可以算是驀然回首,那人(標準答案)正在燈火闌珊燈處嗎?

4.08.2011

堅實的溫柔

一年多來的跨海通勤,日日相處的萬機作業,喜歡的沒感覺的討厭的人們,和一週好幾次的午后餅乾散步優格散步,一起和那兩個裝得半滿的零落紙箱封上。時間總是乍然停止。

時間總是乍然停止,對那些經歷海嘯的日本災民是不是也是這樣?昨天待辦的家務瑣事,冰箱裡盤算的菜單,待洗待曬的床單,黑水湧來,一切從未來式變成永久的過去式。時間總是無情斷裂成兩岸。

3.06.2011

肉蟹米糕

進入螃蟹季以來,我一直念著要試做紅蟳米糕。這裡沒有紅蟳,只有肉蟹(Dungeness Crab),季節也不是膏脂豐腴的秋季。生產季是禁撈季,母蟹更是完全禁捕,捕到了也得丟回海裡,繁殖季冬季結束才是螃蟹捕撈的開始。不過即使紅蟳米糕變成了肉蟹米糕,聽起來可口等級下降了很多,一旦念頭在腦裡成形,就開始變成甩不掉的執念,每回經過大華99的螃蟹水缸就要看上兩眼。終於這次K 說,就來做吧,領了號碼牌,看著螃蟹被夾子夾出來,塞進塑膠袋,還無法錯過貼在水缸上的公告:顧客要自行負起個人的安全,如果被螃蟹夾傷,大華99概不負責。

2.18.2011

逆向的列車

下著冰雹的日子,揪著領子撐著傘狼狽地走到地鐵站,每逢下雨必壞的電扶梯果然停擺,人潮緩慢地在階梯移動。整個月台塞滿了人,還在樓梯緩慢往下走,眼看我要坐的車關上門,開走了,竟然,開往反方向。

好不容易下到月台層,聽清楚了站長廣播,東灣的第一站西奧克蘭出了問題,雙向車輛都嚴重脫班,要大家耐心等待。倒沒有等太久,就來了一班往東灣的車,人潮用力地擠塞滿一輛,門關上車走了,下一班也很快就到,又是一陣塞擠,平常算是冷清的灣區捷運突然有東京的意象。

2.06.2011

我偏不喜歡

年初一的中午,公司心血來潮請了一桌大菜,作東的主管數著桌邊的亞洲人,數到我和隔壁的香港同事時,他說「中國」「中國」,我不假思索反射地說我不是從中國來的,我是台灣人,香港同事也說,她是從香港來的,不是從中國來的。同桌不少同事都在糾正那主管,他倒好像沒聽到一樣,非常滿意自己在中國年(Chinese New Year)這天請了「中國人」吃年菜。

1.28.2011

入夜以後暈黃的路燈慢慢亮了起來,隨著風吹,角落裡開始有了小小的擾動。夜還很淺,一舉一動都要輕手輕腳,窗前那株入冬葉已落盡的枝幹卻充滿挑逗意味地搖曵起來。

一婁煙輕輕飄了起來,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警醒地煙也散去。

1.18.2011

行走於大霧裡

大霧的早晨,放假的緣故路上幾乎都沒有車,沒有仔細看地鐵時刻,到了車站才發現大約是照週末班次,等了老久才有車。每天會經過的咖啡工廠也休息,沒有一路多變化的氣息。
 

1.09.2011

差一點點

會把格名叫做<差一點點>是因為開始寫格的時候,極其喜愛隱匿的詩<差一點點的女人>。喜愛詩裡豐美可喜的開頭,

「……
她喜愛口感鮮美的押韻
她喜愛與突如其來的字眼狹路相逢
常常錯覺自己具有抓住光亮的魔法
……」

1.06.2011

一年之初

年底的兩個星期,同事紛紛放假去,十人規模的案子只剩我和PM 兩個默默地在公司操持事務,雖然沒有熬夜沒有太怎麼加班,但也夠兩個人焦頭爛額的。過了新年,整理整理心情,舒口氣,想,慢慢有人歸隊,就用新年該有的輕快節奏往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