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2012

修行

有個短暫共事過的前輩常半開玩笑告誡我「Be careful what you wish for」。看看不久前許下的願望,倒是真的一語成讖,不過只實現了一半。

才問了「什麼時候才能慢慢地,專心地,只做一件事呢」,那一天很快就來了。若說有什麼冥冥之中的主宰的話,那麼她就是忽略了「慢慢地」那個微不足道的心願,但很夠意思地十足地成全了「只做一件事」的那一半心願。

於是我有了這麼一段日以繼夜只有工作的時間。一邊吃飯一邊工作,一邊打電話一邊工作,一邊工作再工作,醒著工作,夢著工作,半夜裡嚇醒想著工作,一向愛睡好睡的我竟然每夜睡到四點就輾轉難眠。

那畢竟是太多的自我意識,想達到什麼,能做到什麼,憑一己之力能不能改變什麼。有太多不需要的驕傲,不願意相信有限資源就一無可為,不喜歡藉口,不想看到失敗,無論是集體的或是個人的。換句話說,自願找死。

而那簡直就是個修練的過程,每天遇到這樣那樣的狀況,如何還能心平氣和和人好聲好氣說話,檔案在交圖前二十分鐘出了問題,如何能不沮喪還得想出ABC方案做出最壞的打算和最小損害程度的修復。如何不要像隻刺蝟一樣,被人一碰就把人扎得滿臉包。

大死一回以後,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工作分下去,要往可以翹腳涼快的日子方向前進。

11.10.2012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

夏令時間結束的週日早晨,睡醒平白多了一個小時。出門覓食去,路上都是一樣因為一個小時時差早起的人,家裡附近剛被報導過的餐廳,才開門二十分鐘人已經排到路上,對面藍瓶咖啡門口也是長龍一排。被時鐘制約多了一個小時的這天,四處有早起在路上閒晃聊天的人們,換時間日竟然有節慶的味道。

每個月第一個週日也是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免費參觀日。亞洲藝術博物館在二00三年搬到市總圖舊址,與圓頂市政廳隔著廣場相對。由整建巴黎舊車站成奧塞美術館的義大利建築師 Gae Aulenti 領軍,把舊總圖打造成了新博物館。博物館館藏始於芝加哥鉅子 Avery Brundage 一九五九年的捐贈,後來陸續有市民通過的款項和更近代一九九五年矽谷韓國企業家 Chong-Moon Lee 的大筆捐款,館藏豐富,是在亞洲地區以外擁有最多亞洲文物的博物館之一。

擁有豐富館藏的亞洲藝術博物館,人氣卻遠不如市裡其它展示西方藝術品的美術館,很少見她擁擠過,於是反而成了適合安靜緩慢走逛的地方。

10.31.2012

不合時宜

直到蔡英文來灣區的前一晚才看到消息,第二天打了電話去問還有票,週日下午有時間,就去了。

和預期的差不多,在場的人年紀偏大,大概都是留在美國的老台獨們吧。老台獨們很多彼此相識,同學會一樣忙著互相招呼。我們這一輩的人放眼望去幾乎沒有,斷層很嚴重。可能和傳播方式也有關係,沒有參加台灣人社團,也不看本地中文報的人,如我,會看到這些訊息純屬偶然,出席率低並不意外。

實際聽到蔡英文講話,相當佩服,當然可能是講過很多次的內容了,但的確條理清晰,關注的內容也很廣泛,重視制度面,並且不因理想而做過多的幻想。比我想像中還要務實許多,甚至講到一些相當實際的操作面。我覺得她應該自己開個公司賺大錢的,何苦淌這場難以抽身的渾水。

倒是發現自己已經聽不下那些開場引言過長老台獨們的言論了。說著慷慨激昂的話,好像自己正生活在島嶼上,要人們即使勒緊褲帶也不要失了尊嚴。國際,外力,怎麼說其實都只有一個指涉就是中國,連自己所居住的美利堅眾合國都忘了。更妙的是後來還有人發問,問說台灣人才流失這麼嚴重怎麼辦。那不如問問台下坐著的這八百個流失的人才該怎麼辦好了,願不願意勒緊褲帶回台灣維護尊嚴。

當然,也是說我自己。


10.24.2012

明星建築師

一連接手了兩個明星建築師的設計,負責實現明星設計,一年下來積了滿腹牢騷。

第一個案子接手的時候,建築物蓋到一半,明星建築師被業主開除,看著建築骨架業主和營造商一起搖頭嘆氣,爛攤子一團。

那是個大學宿舍的案子,基地曾經是個植物園,有幾棵值得保存的大樹,於是設計以大樹為主,建築圍繞大樹而生,平面難免彎角畸零,也有些不太容易處理的細部。垂直空間為求變化,每間學生公寓都是樓中樓,大面窗戶好風景,但其實是學校養不起的設計,學校就只有那麼多預算蓋那麼大的宿舍,於是每間小公寓裡的樓梯佔去太多空間,起居空間被動線切得很散很小。大廳空間算是我最喜歡的部分,利用地勢高差,內部空間跟著起伏有致。只是因為概念太多,焦點模糊,大廳的好又被淡化了。

10.12.2012

「好」了

「年過三十五,過得不好的人是可恥的。」賴的那本《史前生活》序裡如是說,還有她多次引用魯迅的話「我現在已經『好』了。」

那個雙引號即是千言萬語,不過好歹是個「好」字。

我看到「可恥」兩字嚇了一跳,好北一女的用字。從新生訓練那天開始,疲勞轟炸一樣地,學姊們開口閉口這樣是可恥的那樣是可恥的。不愧是身掌傳統大旗女校裡的口頭禪,具體而微說了女校的面子文化。倒是那個怪怪的物理老師用台語說「可恥」的時候,才讓我覺得好像那兩字有了深度,是深層的可恥。

10.06.2012

秋收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要收穫請早起。

清晨六點到北方的納帕谷,天還全黑,下了車頓時被冷冽的空氣沒頂,九月的清晨這麼冷,穿了四層衣物,冰冷的空氣含著水氣還是一層一層滲進去,冷到咬著牙關,沒有人想說話。

10.01.2012

Eat Real, 2012

每年那些熱熱鬧鬧紛紛擾擾的夏季節日活動謝幕,當我嘆息著夏天的過去,雖然不再有暑假也忙著調整收心準備入秋的時候,就會突然在家裡樓下公佈欄看到 Eat Real 這個離家最近的活動要上場了。像是個逾期的承諾,其實也是忘了被期待的,忘了被期待反倒成了一點驚喜,初秋原來也還不準備蕭澀。

9.21.2012

《長恨歌》

重看王安憶《長恨歌》。

兩次在地鐵上看到忘了下車,車門開了愣愣看著站名,腦袋在中文世界裡還沒醒來,默默念了兩次站名才醒然已經到站了,趕緊下車。

看小說看到忘了身處其中的世界,是種熟悉的幸福感。小時候一本接一本的故事書小說小小說,看得不求甚解的,想像也是胡亂拼湊的,但是每打開一本就是一個不同的世界,是個別人無從置喙的世界。

8.30.2012

短箋

生活越是在短促的節奏間跳躍不得停歇,就越想看些瑣碎悠長的書。

早上起床,時間以分鐘計,錯過幾個綠燈,晚了幾分鐘,剛好趕上即將關上的車門,或是就這麼錯過一班車。明明每隔一陣子就會立志過新生活運動,每天早幾分鐘起床,讓自己從容一點,可以有心情慢慢地澆了花花草草再出門。每個新生活運動都以失敗終了,最後還是每天出門都趕著那三分鐘,愛漂亮了半天結果都只好穿球鞋出門。

8.15.2012

Art Stable, South Lake Union, Seattle

也有運氣好的時候。s 帶我們到 South Lake Union 這個城中工業區再生的區域走走看看,還特地去看了 Tom Kundig 一個住宅案 Art Stable。住宅案最大的特色是前後立面大扇開窗的外露機構,大扇的活動窗以鋼柱為軸向外打開,重新詮釋了工業區廠房搬運大型物品的歷史痕跡,同時不同使用者每天的開窗角度也讓建築物的表情有機地變化。

我們對著建築物大門探頭探腦,不改習性上下打量各處細部設計的時候,住在五樓的屋主正好要進門,非常熱情且不無驕傲地分享這棟建築物的種種,然後,邀請我們上樓看看。

8.12.2012

北緯四十八點五度

陽光這麼炙熱,和一片北國風景的針葉林卻也沒有違和感,好像晚上十點才太陽西沈的夏日本來就該這麼炎熱的。已經吃過s準備的豐盛早餐(原來素的也可以這麼豐盛啊),海灘走了一回,在車邊批評了一番好大喜功的台中(市長)建築夢,渡輪還沒有來。除了很曬,還不太有等待的焦躁,反而這樣互相陪伴著,散漫的等待,讓人有時光倒流的彷彿,彷彿回到那個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的日子。

終於上了渡輪才搞清楚,另一艘船壞了,本來就忙碌的週末海上交通更難疏解,船程延後,直達船改成每個島都停,真的是慢慢晃啊晃的。也好,艷陽曬倦了正好可以午睡。

7.25.2012

煙硝之中,眼看融岩就要流下,不能再想更多的擔心,往下再往下一直跑。

山下已經是一片殘破的樣子,災難過後還完好的部分也被趁火打劫,一片荒涼之間,小城處處透著犯罪的氣息。避開人群小心安靜地行走在巷與巷之間,檢視這個幾天前還熱鬧愉悅的城市,悲傷只能沈默。

轉了幾個彎,在曲折的巷子裡,一家小攤子無視外面世界的變動,依然亮了燈,桌椅在戶外像是擺了幾世紀那麼久,幾個看似並不互相認識的客人正安安靜靜地吃著。桌上也就是簡單的麵食,熱湯,很乾淨的樣子,不焦急,不喧嘩,也像是幾世紀以來都在那裡坐客一樣。

7.16.2012

有機。迷霧。

夏天的市場裡色彩繽紛,品項繁多讓人眼花繚亂。幾次興沖沖地買了很漂亮的蔬菜,結果卻讓人失望,這些在農夫市集買的蔬果,有時候也很不怎麼樣,不尤得讓我想起最近看過的幾篇文章討論手作和有機食品。

《大西洋郵電》前陣子為「手作」(Artisanal)這個字寫了篇訃文,為這個享年大約四百七十四歲的字作下歷史評斷。「手作」此字死因不明確,但極可能是因為在泛濫的使用以後,人們再也不能分辨這個字的意義。他身後留下遺孀「有機」(Organic),及兩個幼子「天然」(Natural)和 「環保」(Green)。

7.09.2012

那一夜

難得溫暖的夜裡,蟲鳴未歇,坐在葡萄園裡院子的一角,飯飽關了燈幾個人繼續東拉西扯閒聊,在地上搖晃的分明是月光的影子。也許是酒精的緣故,有那麼一刻我以為那很接近永恆。

酒精代謝得很快,永恆也逝去得很快。

7.02.2012

我們一家都是人


這個月公司成員女性人數超越了男性人數,年輕女同事發起下月討論主題「職場女性」。

同時,一篇在《大西洋月刊》發表的社論「為什麼女性還是不能什麼都有?」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討論。作者安‧瑪俐‧斯洛特曾任國務院政策部主任,普林斯頓大學國際事務系系主任,現在是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她的文章問,為何菁英女性(如她),擁有非常支持她,又能分擔家務子女照護責任的先生,最後還是得放棄自己在國務院的夢幻工作,回歸可以讓她更自由支配時間的教職,回歸家庭。經過了兩代人吶喊女性主義教條「你可以什麼都擁有」(You can have it all)之後,究竟現實是什麼。

6.28.2012

筆記

中午在公司聽了一場很好的演講。Anne-Catrin Schultz 講二十世紀早期的義大利建築師 Carlo Scarpa。

Scarpa 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大師,可惜至今還沒有親身體驗過他的作品。研究所時候借了已經買不到的 Scarpa 圖集,捧著看了好久,去年在羅馬正好遇上 Scarpa 手稿的展覽,是在爛美術館建築裡巨大的收穫。

6.20.2012

La Boulange

經常光顧的麵包店 La Boulange 被 Starbucks 買走了。

La Boulange 是讓我喜歡上馬卡龍這種法國貴族甜點的地方,十年前還只有松樹街上一家店的時候,偶爾不辭奔波,跨過海灣再跨過大半個市區來買幾個馬卡龍和可露麗,嘗到的滋味可是幸福洋溢的美味。這幾年分店開多了,但都是咖啡座,也賣三明治熱湯類的簡餐,只有本店一直都是街角麵包店的模樣。

總店藍色店門外有法式漫畫風格的人型立牌,藍眼睛白廚袍的法國師傅大笑臉歡迎你,推開店門,你會覺得他擁有一切讓人幸福的魔法。店就是這樣的,街角值得信賴的麵包店,師傅就站在櫃檯後,往裡面一探就可以看到廚房。風格不新潮也不裝模作樣,木質的櫃子不新不舊,好像本來就該在那裡的樣子,櫃裡是高高低低擺滿的各式點心麵包。

6.15.2012

如果還有海

去年夏天回到台灣,明媚海色時不時從記憶裡跳出,浪聲也開始嘈嘈切切呼喚,於是去了宜蘭,去了花蓮。

東海岸的海真的是美的,那藍和西海岸的黑完全不同,她明媚,遼闊,面向一整個世界……當看得到海的時候。

很多時候,看不到。

6.08.2012

那天

又是一個掙扎起不了床的困難早晨,終於跑到車站,過海灣進城的車誤點,列車在月台門敞開一直停著。最近的車廂比較擁擠,是因為景氣好轉了?還是因為油價上漲?你說世道艱難嗎?是不是一定要學著在生活的蛛絲馬跡裡見出什麼?

聽五月天後來的專輯都會讓我生起無限惆悵,從前那些憤怒的青年已經長成凡事要謝天的中年人了。窩在地下室對著少少的人唱尬車是多帥氣的事啊,不過就這樣成了從前。金星畫過太陽,星球繼續旋轉,我又為什麼徒徒為別人的成長悵然。

5.31.2012

洛杉磯 ── 二0一二

一。漢堡

「漢堡,我要漢堡」

小人兒不是要吵著吃,是要抱抱。要兩個大人把小人兒抱著像夾心餅乾,她說這是漢堡,她是肉。

字彙比較少更小的小小人兒沒這麼多花招,走到你腳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抬頭看你,兩手伸高,要抱抱。


二。  看我

在鞦韆上越盪越高的小人兒大叫,「看我,看我。」


5.23.2012

慾望城市

《慾望城市》凱莉被便利貼分手的那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覺得她最後倒楣得要命,在路邊才點起大麻就被警察抓到的地方是布魯克林,大概不是吧,只是感覺那是個離曼哈頓有點距離的地方。

在紐約街頭行走,就覺得要在這樣的城市裡尋找愛真是徒然。

是個目的地那麼多的城,不在目的地就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錯身而過的都模模糊糊面貌不清,沒有任何多餘的目光可以看見,何況是愛。不存在的東西追不到,難怪慾望城市可以一演六季還有電影版繼續追尋。

難道不是個徒勞的城,步履移動,沒有地方讓思念纏繞。

5.19.2012

紐約 ── 第四天

從現代美術館 MoMA 走出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全黑,路上的人似乎都開始往同一個方向走,是一種倦鳥歸巢的步伐,結束一個星期一,總是如釋重負。

擺脫了昨天的潮濕狼狽低迷氣氛,今天意外順利。早上參觀完心儀的事務所,在人很少的巧克力店 La Maison Du Chocolat 享受法國小圓餅 Macaron 加上熱巧克力早餐,雖然後來一邊和店員聊天,在店裡流連忘返有點誤了時間,早餐結束就直奔 Le Bernardin 赴午餐約,這實在也一點沒得抱怨。

5.16.2012

巧克力戰爭

這幾天想的都是巧克力的事。

離開Snøhetta 以後,走過兩條街就到了華爾街上的巴黎巧克力店 La Maison Du Chocolat。一個多小時後從店裡出來,細緻柔滑馥郁濃純的熱巧克力就變成盤旋在腦裡的主題,像那些唱不全的歌,副歌時不時就插進腦袋迴路裡,跳針重複再重複。那果真是我煮不出來的細緻均衡,巴黎人的手段。

5.11.2012

Snøhetta 拜碼頭

從辦公室一角打開窗戶,下面那一座圍著一群觀光客的,正是華爾街金牛。

我雖然身在業界,卻完全不懂建築師事務所賺錢的模式。為什麼我的公司都是在城市偏遠角落的大倉庫一間,Snøhetta 卻可以在華爾街黃金地段,有美麗毛玻璃花窗的老建築裡。

Snøhetta 是我很喜歡的事務所,幾年前聽事務所主持人 Craig Dykers 的演講,深深著迷。事務所來自挪威奧斯陸,取名自挪威第二高山。演講中有一張照片,事務所成員全都躺在草坡上,那是員工旅遊爬上Snøhetta 山後的合影。是這麼一家無厘頭的事務所。

5.07.2012

午餐,Le Bernardin

Hog Island 是在舊金山灣區北邊約五十英哩的牡蠣養殖場,位於狹長的內灣Tomeles Bay 裡面,隔著內灣與國家海岸保護區Point Reyes對望。Point Reyes附近空氣好水草也好,除了牡蠣養殖以外,還有幾座很好的農場。讓小農以認證加盟方式參加,後來遍及全美的農場Niman Ranch 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洋流帶來豐富的養分,調節水溫,內灣的海水終年都是冷的,很少超過攝氏十度,幾乎不受月份季節影響,非常適合牡蠣生長。到風景優美的牡蠣養殖場野餐烤肉大啖生蠔 ,是灣區的戶外活動之一。我第一次自己動手開牡蠣,吃現採生蠔的地方就在這裡。

清晨時分,陽光還沒灑向大海,大廚Eric Ripert 穿著高及大腿的黑膠鞋,從小船上小心翼翼地探入水裡。步伐不太穩,Hog Island的主人John Finger教他,腳跟先著地,踩了有感覺才是腳尖。搖搖晃晃的,Ripert 跟著Finger 踩在水深過膝的淺灣裡,彎腰打開網架,從裡面掏出幾顆牡蠣,就在海裡吃了起來。

5.05.2012

老是有這麼一天

行程裡老是有那個什麼都不順利的一天。

氣溫驟降,是個雨天,一早開始就下個沒完,穿了四層衣服圍了絲巾還是冷。

早上坐了半個小時公車,從布魯克林市區龜速爬行到威廉斯堡區,那個人家口中的雅痞野生園區,太早了大部分的店還沒開,逆著風走向河岸,結果應該風雨無阻的藝術古物跳蚤市場不見蹤跡。

4.29.2012

紐約浮線 ── The High Line

宮崎駿在《神隱少女》裡最喜歡的,是列車在淺淺波光裡巡行的那一幕。童話故事的都會版,出現在紐約那被建築俯視,花草地景掩映間的鐵道。

「浮線」(The High Line) 這座穿梭在建築物間,緜延十幾個街廓,仍然繼續成長的高架公園,無疑是紐約這大都會浪漫發想與高度實踐力總合的精采創作。

高架鐵道原來是為避免平面道路交通混亂而造,縱貫紐約西區,從Spring St. 往北一直到三十四街,跨越二十多個街廓。一九三四年到一九八0年間,高架鐵道是工業區裡運輸的命脈,行駛在樓和樓之間,甚至直接穿越建築物。

但隨著都市的現代化,交通方式的改變,卡車普及,地區使用型態轉變,鐵道終於在一九八0年完全廢棄,仍然矗立街頭不過已經成了歷史,每一天都面臨即將被拆除的可能。

4.26.2012

要去紐約

「唉,紐約啊紐約。」飛機著陸的時候我忍不住在心裡嘆了這麼一口氣。

毀滅又生,還要比之前更高。驕傲的城。

我的同業總是趁著年輕的時候,還不怕窮苦的時候,擠到這裡,學設計的怎麼能不來,要在大師手下工作,要在碰撞的文化裡找到火花。機運之城。

4.19.2012

現在

悲傷的時候躺在床上就隨時間慢慢流過,不去克制地大吃大喝,懶散任家務荒廢。然後任意地對朋友訴苦撒嬌。

那些溫暖開朗的話語像一片溫暖柔和的光芒,在無限的黑暗裡,黯沈的心被輕輕包圍著,才得以不再向下墜落。

一次又一次都是依賴一樣的溫柔,才能從反覆無止盡的懷疑,反覆的好好壞壞裡抽身,一層一層寫上答案封存。

還好能任性地借來光芒,真是最大的運氣。

又開始開心地看看書了,荒廢的家務得加倍努力刷洗,至於精實的健身減重運動,還是等從紐約大吃大喝回來以後好了。

4.08.2012

星期五晚上的藝語呢喃,街頭狂歡 ── Oakland Art Murmur

每月第一個週五的晚上,奧克蘭城中角落,白日裡的修車廠區,會化身為一夜的開放藝廊,伴隨賣食物的小卡攤販,街頭音樂藝術,打在大樓牆上露天電影,和攢動的人頭。這是一月一次的藝術市集,街頭狂歡,城市裡迷幻的夜晚。

沿著電報街Telegraph走,垂直交相的小巷從十幾街一直到二十六街,密布展場,有的是常置藝廊,有的藝術工作室,有的就這麼一夜風華變身,從工廠變藝廊。我們搭上市區免費公車綠線Green Shuttle,從二十六街慢慢往回晃。藝術家大多是奧克蘭本地人,創作的主題也常在生活周邊。仍然是進行式的佔領運動,反資本主義的抗議,都在鏡頭下,相紙上,標上了價錢。

當然驚訝於車廠的潔淨程度,把機具收起,車排排停在一邊,竟就成了寬敞眺高的極佳展示空間。那些整修中的古董車雖然停在一邊,本身就是吸引人的物品,看車的人和看藝廊展覽的人一樣多。小卡攤販賣的食物八點左右就銷售一空,還好早一點已經排到了炸雞三明治和南方鹹酥薯條,就著路燈和卡車舞台上的音樂表演吃過了。小巴改裝的流動藝廊旁人潮洶湧,噴火的裝置藝術在街頭一把火燒起,嘉年華會般人心騷動。

4.01.2012

誰的明天會更好

文林苑都更的評論,果然還是舒楣這篇寫得最好。尤其舒楣總是能在這些讓人悲憤交集熱血充腦的事情之後,還能認真深入地娓娓闡述所見所思,遠非我所能及。

當我看到郝龍斌義正辭嚴地說不能為了5%的人,犧牲了 95% 人的利益時,我只想臭罵這個腦無半點墨的草包,選舉選到除了西瓜偎大邊以外,什麼都沒學到,更基本最必須被保障的人民居住遷徙自由都沒有,有什麼誰的利益可以談。台灣的香港化也不是什麼杞人憂天的危言聳聽,早就不知不覺地滲透進日常生活,一樣一樣地發現,然後可以如何應對?

至於那些關於祖厝種種的賺人熱淚劇情,或是關於王家是不是曾經利益薰心獅子大開口,有什麼重要的嗎?重要的是,他的財產,未經他的同意,就被搶奪了。隔壁,甚至是未來95%的居民對你指指點點,你就趁早同意把自己家交出去好,否則就是危害社會發展的腐蟲。那麼,隔壁十三億人投票要你這塊小島,不如也趁早把自己送了出去吧,省得為了十三億人的利益,還得派怪手把你拆平,浪費社會成本。

3.18.2012

書寫是件大事化小,小題大作的騙術。以書寫作為紀錄,困難重重。吃頓飯可以寫上好多,真正駕馭不住的事情,混亂的情緒,那是無字天書,無以表述,一整個月的空白。

2.17.2012

對話 之二 ── 全球暖化

可能是為了彰顯建築師的影響力,每個在建築界關於全球暖化的討論,一定會提到建築物的排碳量佔全球排碳量的一半以上,必得要有一番充滿責任感與憂患意識的導言,表達拯救地球建築師有責的承諾。

討論很多,少數時候會聽到讓人吃驚的新觀念,像是在雪梨已經有實際案例的小規模污水再生。一棟辦公大樓的規模用兩三個車位的空間就可以有一個小型處理池,處理完的水直接變成飲用水再供回建築物使用,如果自身產生的污水不夠用,還可以從都市下水道引來用,用的詞是"Sewer Mining"(挖下水!)。好處理論上很多,比起管線複雜造價昂貴的中水再利用,這一套方法不只可以適用新建築,現有建物的管線也可以加個處理池。這是我聽過水資源再利用最極致的方法,但心理上,我不是很確定我願不願意喝下這個理論上很乾淨的再生污水。

2.15.2012

對話 之一 ── 臉書總部

公司午餐時討論辦公空間的演變,總部剛搬家的臉書成了探討案例之一。臉書總部去年底從老闆查克柏熱愛的科技公司發源地帕羅奧多市(Palo Alto)搬到鄰近的曼洛公園市(Menlo Park),Sun的原址。基地上有兩排共十一棟兩三層樓的辦公室,像矽谷大多的辦公空間一樣,建築物被大片的停車場包圍。

據說建築師Gensler 公司費了一番唇舌才在現有的兩排辦公建築間,做成了對內的街道,而街道,還必須保留一些Sun的原貌,作為所有員工的警剔,一日失去創意,明日就成了過去。臉書大街兩旁是公司的餐廳和其它服務員工的空間。大街,是人與人相遇的地方。

2.13.2012

退潮的時候,旋轉木馬浮出水面。
在淺淺的波光裡,華麗地奔馳。

海水一直打到大腿上來,很冰,很冰。
腳底可以感覺細沙在流動。搖搖晃晃。
怎樣可以走到木馬。

聊天,笑聲,互相漏氣,踏板一踩一踩過了小橋。
你看,我們終於到了被遺棄的遊樂園,
水淹過記憶,荒蕪卻美麗。

腳好冰。陽光好大。空氣溫溫的。
瞇瞇眼,看出去有沒有盡頭。

1.30.2012

《甜蜜蜜》

《甜蜜蜜》是一九九六年的電影,我不知道為什麼直到昨天才第一次看。

張曼玉和黎明演兩個跨越邊界,從中國到香港闖生活的年輕人。八0年代的香港街頭,納著怯生生的黎小軍,和奮力向前的李翹。

鄉巴佬黎小軍遇到會說普通話的李翹,忍不住生出他鄉遇故知般的興奮,但李翹好驕傲地跟他說,會說普通話的不見得是大陸人,聽聽她的廣東話就該知道她是香港人。

直到喜歡鄧麗君露出了馬腳。「姑媽說在香港喜歡鄧麗君也不敢讓人知道,讓人知道了馬上知道你大陸來的。」黎小軍這樣說。只有李翹不知道。

1.23.2012

恍恍惚惚,前一天還行禮如儀,日復一日跨海通勤,重複每天回到家就進入腦死狀態的症狀,無所用心居然很糟的一連忘了兩個生日。這天醒來,就到了過年的時候,小年夜,年夜飯,大年初一。

小年夜的早上,翻了四五本食譜才終於決定晚上小年夜趴要蒸個應景的芙龍(蓉),也是欠了好久都沒報備菜色的小債一筆。去家裡附近的批發市場搬一箱還帶著綠葉的橘子回來,回到住了七年的柏克萊在Saul's吃猶太早午餐,買小水果店超甜的柳丁準備回家榨汁,在甜點店Messe's 和塞滿人的 Cheeseboard bakery 都各自買了點東西,回家路上順道在海鮮批發店買了一袋蛤蜊。東市西市駿馬鞍韀都買完了,終於有點軔發的氣象。

1.14.2012

百分之四十五點六

半夜醒來,看看時間,凌晨三點半,還沒有人打電話來把我吵醒,那一定是選輸了。上網確認以後,我轉身對K 說,輸了,在黑暗裡我們牽起了手,之後我輾轉到天明才又迷迷糊糊地睡著。畢竟會睡著,就像所有人說的,日子還是照樣過。

日子可以照樣過,就是離理想遠了一點,就像心裡難過還是會睡著,就是得失眠一段時間。

民主的落實就是,輸了只好摸摸鼻子回家抱著哭。不像八年前輸不起的連先生,輸了就一直吵一直吵,有理沒理只要會吵的到最後聽起來都好像很有道理了,至於民主呢,反正不在乎的人不必捍衛,在乎的人還捍衛他大吵大鬧的自由。

所以你在乎的你捍衛的都是為人作嫁,但無論如何又沒辦法不去捍衛。

一個黨抱著全世界最多的黨產還來路不明的,可以指著對手罵貪腐。都還沒轉型那來的正義,沒有去了解過歷史的憑什麼說歷史都已經過去。

歷史天天發生在眼前,我不想知道再來會看到什麼。

1.10.2012

沒你不行

昨天像平時一樣,打開 Google Reader,晃晃常逛的部落格,瞥到一篇文章標題「差一點點,沒你不行」,一驚,是在叫我嗎!

文章裡的連結原來是小英的競選廣告,和格名相同,純粹巧合,但是說真的,我也很希望有我的話就能怎樣。

有次一群人聊天,吵吵鬧鬧,朋友說,我們從多久以前就是戰友了。我不得不期待,我們充滿理想的作戰青春,有重現的可能。

1.07.2012

目擊證人

那天收到你的信,說夢見了不好的事,在夢裡一直哭。其實過了新曆年以後,我也一直心神不寧,好像心裡有事,不太開心。

就在剛才,走在我前面過馬路的人,被左轉而來突然加速的車撞飛了,我在她後面三公尺,看著戲劇性的一幕,那時候心裡想的是:「這是謀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