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009

疑神

信與不信,經常在心頭縈繞。

很敬重的老師曾說過,可以的話,他也很想有所信仰,只是還找不到可以全心相信的。不信,毋寧說是比較艱辛的。赤手空拳打造世界,無所遮擋且無可逃避。

無意間看到安伯托艾可有這麼一本《信仰或非信仰──哲學大師與樞機主教的對談》。這本書契機於義大利一份報紙邀艾可與米蘭地區的樞機主教卡羅馬蒂尼,以書信方式做了四次對談。兩人以信徒與非信徒的立場彼此質問(或說試圖理解)對末日觀、墮胎權、女性可否任神職,和俗世倫理基礎的看法。

艾可直至二十一歲都是天主教徒,即使日後選擇做為非信徒,也不持反宗教的立場,其問答之間援引哲學神學社會學層層疊疊鋪陳邏輯;而樞機主教這方問答則皆引用神學,對同我在內的「俗世人」而言,引不信的典證明不信之可信,這對話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要為迷途的羊引路吧。

第三問中,艾可表示,並非以俗世身分想要干預教會決定,但基於想要理解的態度,想知道教會反對女性任神職的理由。而後援引《神學大全》,陳述聖多瑪斯質疑聖徒保羅說「在傳教士集會中,女人應保持沈默、不准教導」,聖經中卻寫「我是我母親僅有的喜悅,她教導我」。聖多瑪斯以身處的年代認為男尊女卑,但也無法證明神職人員必須由男性擔任。

樞機主教此問答信的結語是這樣的「教會的行為深植於傳統,而在過去這兩千年的歷史中,如此的行為標準並未真正偏離傳統,顯示出這不單與抽象或演繹的理由有關,也和某些神秘的理由有關。幾個世紀來,神職工作非男性不可的合理化理由有許多已經失去說服力,但是這項傳統仍牢不可破。這個事實告訴我們,我們對抗的不只是人類的理性,還有教會不願違背教贖之事的意願:教會是因為教贖而產生的,這並非來自人的思想,而是來自神的旨意。」

這顯然不是一本適合我思考信與不信的書,將一切無法以邏輯解釋(甚至無法以自己創造的邏輯解釋)的事稱之為神秘而奉行不逾,是我無以信服的神秘思考。且信,這麼狹窄嗎?將信劃屬於宗教專有也許可以說是語義的一種規範,但歸屬於上帝專有,這上帝果然是個佔有欲強大的上帝。即使忽略信的狹意專屬性,世界每個角落仍因著各種廣意的信,無一刻停歇為互不相屬的普世價值征戰(是的,我不喜歡普世價值這個詞,於我,那是多數暴力的同意詞,而誰的多數是多數呢?在某些與多數持相同意見的時候,我總是必須更嚴厲地檢視自己思考的途徑)。

艾可在最後一答如此說「如果非信徒認為沒有人在更高的位置觀看他,則同樣地他也知道沒有人能寬恕他」。在找到足以信服的信以前,俗世之人如我仍然必須以孤獨之身繼續建立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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