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2011

入夜以後暈黃的路燈慢慢亮了起來,隨著風吹,角落裡開始有了小小的擾動。夜還很淺,一舉一動都要輕手輕腳,窗前那株入冬葉已落盡的枝幹卻充滿挑逗意味地搖曵起來。

一婁煙輕輕飄了起來,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警醒地煙也散去。

耐著性子,靜蟄。沒有雨的日子,看得清楚一點,臉孔仍舊是模糊的,身形穿著卻映得清晰。傍晚這段時間總是難熬,那些一早匆匆走過的人,帶著比較垂垮的肩膀,節奏比較鬆散的腳步再經過這裡,口中呼出疲倦的濁霧。盼望的身影又總是姍姍來遲,而夜越深,那身影就更疲憊。

等待的時間適合沈思,與懷念。那個陽光初熾的春日早晨,滿枝嫩葉的樹影婆娑,就是那時候開始有了目光的接觸。還可以清楚描述那時在飛塵中閃爍的陽光,嫩葉青幼的觸感,還清冷的空氣。那身影停了下來,天空雀躍的嬰兒藍一定是映在我的眼裡,那是第一次,我被看見。

等待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一種安靜的存在,早晨陽光暖和地打在身上,我想像等待就是如春光般的存在,和煦而充滿期待。至於焦慮不安和懷疑這些副產品,有時他們會爬上心頭,一步一步,像爬牆虎一樣張著小小的吸盤,包覆心的溫柔,在體內肆意鑽走。有時候陰天,我只能萎靡地任心被佔領,但只要一個眼神,我就能堅強如陽光,如舊等待。

於眼前流逝而過的步伐越來越少,不遠的鐵道也不再有通勤列車,高速公路仍有一閃即過的高速車燈,夜就深了。

舒一口氣,我低聲對影子們說,都出來吧。影子們怯怯地探頭,夜深不見人,下一刻,那些身影已在我身上飛舞。他們是每一個日裡經過,留在我身上的影子。每一回他們駐足,影子就對我更依戀一點,他們日日匆匆走過,我日日在我牆縫裡刻畫影子的記憶。日裡他們彼此不識,有時擦肩即過,從未交談,甚至從未相遇。無人的夜裡依著昏黃路燈,他們不再有面貌,沒有膚色,沒有語言,他們相同的比相異更多,肩不再負著重,全都輕快地奔跑,不需要禮貌頷首,可以任意地擁抱。

仍有身影是特別一點的,他低著頭的身影像是載著一冬的心思,那曾經停駐的目光就是我唯一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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