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

從三個半月起就開始去褓姆家，到了快兩歲的時候，最後一個星期，突然不願意去了，每天一到褓姆家，腳才沾到地就開始大哭，有天聽說哭了一個小時才停。回台灣時爸爸出差，更加黏媽媽，半夜醒來哭著叫，媽媽抱 alu ，早上醒來大叫媽媽媽媽，如果出現的不是媽媽馬上變臉，想睡午覺了，媽媽抱抱，媽媽來，媽媽陪你（我）吃，媽媽陪你看書，一起玩，媽媽叫不停。

台灣回來以後開始上學，果然哭，哭到不吃不睡，老師打電話來叫我去接回家。嚴重的分離焦慮，在家裡也是，做什麼事都要媽媽陪，吃點心要媽媽坐在旁邊，玩玩具要媽媽一起玩，媽媽煮飯要站在椅子上看，一刻不能分離。半夜老是不知什麼時候就摸上床睡在旁邊，怕他往下掉只好一直往中間擠，一個小孩睡一半床，兩個大人擠剩下一半。

學校到底好不好呢，做媽媽的也說不上來。年紀這麼小就得去上學，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為什麼他到下午一直想要媽媽來，媽媽卻要那麼晚才來（其實現在才到三點）。說起來也是解釋不出來的，上到三點是為了以後媽媽回去上班做準備，上到三點是因為媽媽一次帶不動兩個小孩，上到三點是因為這樣妹妹才能好好睡個午覺，上到三點，說到底出發點不是為了他好。



在十八到三十六個月的班上，兩歲的 wululu 算很會說話的了。早上上學說，媽媽陪你，不要媽媽 byebye　，然後哭，中午過後午睡前後都邊哭邊念，媽媽來，媽媽陪你睡，一直念一直念，念到有天去接，隔壁的老師說， Calder 望穿秋水媽媽終於來了。（語言果然有魔力，其它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小孩，即使哭個沒停，也比較不讓人有感覺他的傷心和無奈。好幾個小孩不哭了，等看到爸媽來接才大哭。而 wululu 看到我總是個大笑臉狂奔而來，不記恨的好個性，我卻更有點愧疚。）

這樣的上學對兩歲的小孩是煎熬嗎？對媽媽是煎熬，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讓他只上半天，有足夠的團體生活，又有安心的媽媽陪伴。但這還只是個開始，上了一個半星期的半天課，一打二半天就快抓狂的媽媽，甚至有天帶去公園散步，一個不留神小孩已經掉到兩公尺下的小溪畔，還好毫髮無傷，但還得勞動好幾個大人把兩歲小人抱上來。背著妹妹的我，第一時間想著是要把妹妹放下來自己下去嗎？但我也沒把握自己可以把他抱上來，只好留他一人在溪邊，到旁邊求救。帶小孩相當沒有要領的我，連一打二半天都覺得不可行，只好快快進展到上課到下午三點。

wululu 一直都很難睡，晚上要睡要滾好久，中午午睡更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週末的時候都直接開始載出去在車上胡亂睡。這麼難睡的小人，回台灣和媽媽二十四小時相處的三個半星期，卻突然好睡了。中午想睡覺了，自己說媽媽到客廳椅子抱抱，抱著講故事講完發一會呆就睡著了。最多可以在床上繼續睡一個半小時。晚上也不囉嗦，關燈就關燈了，關燈沒多久也就睡著了。回到美國，一切又變回原來，午睡好難，晚上要睡覺也常要奮鬥一番，睡到半夜會還摸來大人房間睡。

上學上到三點以後，午睡這個不可能的任務變成老師頭痛的任務，又哭又鬧，吵得別的小孩沒辦法睡，最後只好把他和其它小孩分開，讓他一人睡在門口不遠，要是吵起來馬上可以帶出去。第一天只睡了半小時，老師很擔憂地跟我說，睡不飽精神不好，又過了一個星期，老師帶點笑跟我說，今天只睡二十分鐘啊。要是好睡點就好了，下午也不會顯得那麼漫長。看別的小孩有的三點才剛起床，這個卻已經碎念要媽媽來念了兩個小時了。

到底能給他多少陪伴才有足夠的安全感呢？這個自出生起就非常敏感又堅持的小孩，大人和小孩，到底怎樣才能和平共處達到平衡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