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的列車

下著冰雹的日子，揪著領子撐著傘狼狽地走到地鐵站，每逢下雨必壞的電扶梯果然停擺，人潮緩慢地在階梯移動。整個月台塞滿了人，還在樓梯緩慢往下走，眼看我要坐的車關上門，開走了，竟然，開往反方向。

好不容易下到月台層，聽清楚了站長廣播，東灣的第一站西奧克蘭出了問題，雙向車輛都嚴重脫班，要大家耐心等待。倒沒有等太久，就來了一班往東灣的車，人潮用力地擠塞滿一輛，門關上車走了，下一班也很快就到，又是一陣塞擠，平常算是冷清的灣區捷運突然有東京的意象。

我的車也來了，平時空盪的第一節車廂已經滿車的人，但後面人不放棄地往前擠，倒也又擠進十來個人，我身邊一個孕婦央大家多留點空間給她，於是大家又用力地挪動，終於都安定後，門緩緩地關上。順利擠上車的同車有緣人開始互相開起玩笑來，比較裡面一點高大的白人笑說，他就是坐在之前那邊往回頭方向開的車，坐到前一站再換到這部車，換上的時候他被擠在門邊，沒想到這站再擠一擠他變成了中間份子。

說笑之間，車遲遲不開，車頭又傳來一陣騷動，一個人從車頭一路擠到門邊，結果是車長，車長說，「我要從這裡下車」，手動把門打開，沒有多做解釋，留下一車狐疑的我們等著車長回來開車，繼續等著等著，車長的聲音從廣播器傳出，這班車要往回開，開往機場方向。從車頭下車的車長跑到車尾開車去了，往回開，廣播了幾次，好不容易擠上車的人又陸續下了車。

不知基於什麼心理，我不想走下這好不容易搭上且會移動的交通工具，想說至少往回坐幾站，真要再換車也比較容易坐上。既搭之則安之，就等車開了再說吧，車開，我一邊打電話聯絡，最後索性一路往南坐到舊金山機場去，課本也拿出來專心地讀了起來。

第一次扺達機場而沒有目的地，在裡面閒晃了一會，才發現這充滿相聚離別期待與鄉愁的地方，有某種超現實的魔力，在裡面晃盪，實在很有衝動到某個櫃檯刷卡刷下去，馬上就可以瀟灑地離開，畢竟，到了這裡，就是該要離開啊。都那麼超現實地坐上了往回開的列車，如果可以任性地刷卡飛往未知，大概會是一個真正的冒險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