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壯圍張宅

天光從窗簾後透出，拿了床頭的手機瞇一眼，早上六點。既然醒來了就乾脆起來吧，在時差中迷濛地昏睡，太浪費這短暫住在田中央的一天。

拉開窗簾，田裡新苗還沒長成綠油油的一片，這時候是二期稻作嗎？對農作一無所知的我只能這樣猜測，拿了書到外面中庭旁的起居室慢慢讀起來。有大片木窗冰涼磨石子地和一道磚牆的起居室讓我想起外婆的書房，外婆書房的木窗外種了一排茉莉花，花開時節房裡一室的茉莉甜香。屋裡磚牆不知道是不是從芬蘭建築師Alvar Aalto自宅得來的靈感，不同的疊砌法加上磚本身的色澤變化，光是一面牆就充滿了表情。

整屋的人都還在睡，我縮著腳窩在木沙發上看書，也看著光影在嵌了花蓮石的磨石子地上逐漸清晰。中庭植了一棵樹，忘了問屋主那樹是不是十七年前從小樹苗開始種起的，還沒有亭亭如蓋的歲月痕跡，但也頗有風姿了。

房子圍著中庭，屋主說從前自己住的時候整間通的，可以繞一整圈。現在為了做民宿擋起一道門。我想像在這房子裡成長的兩姊妹，童年時如何在這房裡光著腳追逐奔跑，跨步在室內室外不那麼清楚的界線之間。在房子裡度量著，那裡會是他們最喜歡的角落？

天色大亮，早餐前我從屋後的梯爬到屋頂上，梯的第一階大概有半人高，「為了讓當時還小的兩姊妹不能自己上屋頂玩，怕危險」，屋主這樣說的時候，微笑的嘴角透露出了靦腆的父愛。

黑瓦紅磚圍著從中庭冒出頭的庭樹，背景是大片大片的農田。盛夏的陽光這時候已經很炙烈，如果是春秋就好了，黃昏時候帶瓶啤酒上來多愜意。

下樓早餐，一天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