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2013

香港。五。

說到底,到香港最期待的還是吃。

我的香港朋友不分性別年齡各個燒得一手好菜,海鮮料理尤其在行。蝦蟹魚鮮算平常,有時會端上清酒蒸鮟鱇魚肝,鮑魚生魚片,或白灼象拔蚌之類的,忙起來的話,用微波爐也可以蒸一尾好魚。為此我對香港的印象總是,是個全民皆愛吃能煮的地方。

而正如我的期待,香港的好吃,大小通吃。一個無事的下午,午餐以後晚餐之前,被朋友帶著在深水埗和旺角穿梭,快步行走,從這店到那店,這一攤到下一攤,一點不猶豫遲疑。吃了豬肝粥配白腸粉(豬腸粉),過個馬路買點烤魷魚當零食,走過一個路口,有人在排隊,一起排著買夾了奶油花生醬的鬆餅,鑽進市集為的是豆腐店的豆漿,逛街看到路邊的古早味糖蔥捲餅,當然不能錯過童年滋味,還有旺角的牛雜,咖哩魚蛋,白切滷水小食,馬蹄甘蔗汁,馳名雞蛋仔,也許還有些忘了的。

那些小食店和攤子到底位在那裡名叫什麼我全都混亂了,只記得自己在擁擠人群裡努力讓自己不要跟丟。每一家店都好吃,豬肝粥裡的豬肝新鮮一點都不腥,燙得恰到好處,口感爽脆,配上另一道庶民美食白腸粉捲,淋上各種甜辣調味醬的白白胖胖豬腸粉,在重口味的醬料下還顯得出米漿的甜味。從沒吃過白切滷水(味),章魚牛舌生腸雞胗都滷得剛好,不柴不老有剛好的彈性,再淋上三四種叫不出名字的醬料,好吃得咋舌,讓我想起小時候第一次鹹酥雞的時候,覺得怎會有這種天上滋味啊。

後來一天在蘭桂坊,另一個朋友帶著我們穿過非常狹窄,只一人寬的小巷,登上公寓二樓,一戶尋常人家樣的門,按了門鈴,應門的是穿著白襯衫黑背心的服務生。裡面是另一個世界,觥籌交錯,背景裡有杯盤輕輕碰撞的聲音,開放廚房,白桌巾,低聲的笑語。

這裡是據說很難訂到位子的私房菜「法租界」。我們坐在唯一的包廂,圓桌水晶吊燈,二樓天台搭出去的房間,玻璃屋頂往上看去全是大樓的窗,和一小塊被包夾著的夜空。

前菜涼拌海蜇搭鎮江醋凍讓人驚艷,傳統菜式的變奏,醋凍和海蜇有了相似的口感,一樣涼滑,化在嘴裡又散出鎮江醋的香味。接著上醉雞烏龍麵配上蓮霧,我才第一次知道蓮霧的英文是 wax apple。醉雞難得好吃,大概是因為好酒不易得吧,而這道酒既香又不搶放牧雞肉的鮮甜,兩種滋味並進,都是主角。不以新奇取勝的菜,卻相當好吃。

而說解構,酸辣湯清湯可以算是那晚的代表作,香菇豆腐筍子這些料切得整整齊齊漂在清澈乾淨的湯裡,湯一入口竟然很辣,後勁很強的那種,湯都入喉了嘴裡還要辣好久,卻忍不住趁著舌頭還有點麻一口接一口喝到碗底朝天。這晚吃得有點速度,有點份量,冷盤細切誠意功夫菜,熱菜大火熱上,主廚用解構的手法妙趣橫生地重新表現了中菜神髓。

而我們總是一邊吃一邊聊吃的,朋友們問我在香港還嚐了些什麼,我說了些旺角的小吃,他們大吃一驚,忙慰問我的腸胃。原來我這些在國外長大又再搬回定居的香港朋友們,視街邊小吃為不衛生的下等食物,雖然長住香港,卻從來沒吃過這些路邊攤。我笑笑,都很好吃啊。

住在太平山山腰的朋友,和住在深水埗的朋友帶我去的地方都很好。而且也可以有交集的地方,像是添好運這家飲茶餐廳,叉燒菠蘿包可以征服每個人的心。這即是香港可愛的地方吧。

離開香港時最遺憾的不是沒看大佛沒坐纜車,而是外帶鏞記燒鵝的時候沒有一起帶上他們的肝腸。不過也還好,至少外帶了鏞記的燒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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