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 Roscioli

義大利食物的滋味出乎意料的簡單。一盤義大利麵就是簡簡單單的麵，加上很單純的醬，配料很少，也不太有爆香的蒜頭或洋蔥。在羅馬的時候，麵裡最有「味道」的材料是有點像培根的乾製豬頸肉（guanciale）。麵都很硬，比一般照標籤煮到彈牙的程度還要再硬好多，嚼勁十足，因此不可能希哩呼嚕地吸進嘴裡，得一口一口慢慢吃，費神地嚼，直到嚼出澱粉的甜味出來。其實蠻有點吃拉麵的精神，主角是麵和湯，不是那塊叉燒肉。

前一晚最喜歡的Burrata配上日曬蕃茄就是這樣一道最簡單的菜，除了一點點胡椒以外，沒有其它的調味，好不好吃完全靠食材決定。是這樣硬碰硬的料理，也難怪很多賣觀光客的店還蠻難吃的。調味並非所長，食材又不講究，沒有好吃的可能。

 Roscioli 的餐廳不大，店口冷藏玻璃櫃前勉強放了兩排兩人座的位子，裡面也只有五六桌，再加上地下室五桌，小小的店塞得滿滿的。第一天運氣好，沒訂位，只是早點到，還有樓上門口的位子可坐，訂好位依約前來的第二天是個忙碌的日子，只能坐在地下室一角，被兩面牆的酒瓶俯視。

昨天坐在冷藏櫃旁看著櫃檯後的人一晚切了好多盤Mortadella，就想再來一定要叫一盤來試試。Mortadella 是一種我很喜歡的義大利香腸，和黑胡椒粒及開心果一起灌，肉質有種獨特的彈性。舊金山灣區有家很不錯的廠 Fra Mani 做的我就很喜歡，偶爾到酒鄉納帕，也一定要到肉店Fatted Calf切一些帶回家。在羅馬大街小巷穿梭間，看到不少店家特別展示一條Mortadella，都來到了原產地，總是得試一試。帶著相似的想法，還叫了一盤法國貝隆生蠔，雖然不是產地，但離產地實在也不算太遠，在米蘭已經失之交臂一次，在羅馬又在菜單上看到，總是得試一試。

十月應該算是吃生蠔的好季節吧，至少從前的說法是要在字尾有 "r" 的月份吃生蠔。現在保冷技術沒有問題，鮮度應該不會因季節而變，不過秋季的生蠔還是比較肥美。貝隆蠔的個頭中等，大概兩吋到兩吋半之間，蠔整顆直到裙邊都很飽滿，身軀結實，不會軟軟爛爛的，甚至有點貝類微脆的清爽口感，帶著大海的味道。很奢侈的美味開胃菜。

Mortadella 上來的時候，配上新鮮現磨的Parmigiano-Reggiano cheese，Mortadella 切得很薄，只有一公厘左右，因此口感不那麼明顯，我一開始覺得有點過鹹，後來發現，那樣的鹹度配上Parmigiano-Reggiano的時候，味道才不會被搶掉。沒有預期而來的Parmigiano-Reggiano非常好吃，沒有一點死鹹味，偶爾會吃到一點熟成生成的結晶，帶著馥裕堅果香味，有甘甜的底韻。吃得我嘖嘖咋舌，之後還忍不住吮指回味。

餐廳送的小菜馬鈴薯泥也深得我心，據說是用義大利南部最好的馬鈴薯製成，非常細緻順口，加了奶油也沒有蓋掉馬鈴薯的香氣。又是一道簡單的菜。

主菜烤豬排一樣是簡單的調味，但義大利豬的品質還是比不上西班牙，也不如日本黑豬，相較之下比較平凡。急著吃完主菜，掛念要趕得及和Y會合，心裡有點遺憾會和用心愛品牌Amedei 做的巧克力鍋失之交臂。沒想到最後餐廳送上餅乾和巧克力沾醬，算是簡單版的巧克力鍋，想要而得以擁有，幸運得要命。

地下室小小的，幾桌坐得親近，談話都多少能聽到。斜對面坐了一桌亞洲人，兩男兩女，他們以日文交談，原以為是和我們一樣慕名而來的觀光客，到他們點菜時才發現四個人都說著流利的義大利文。對說著流利外國語言的人我心裡都好羨慕。而像他們那樣穿得優優雅雅地到餐廳，優優雅雅地輕聲愉悅交談，優雅地用著外國語問酒點菜，優雅地用餐，不會因為一點好吃或不好吃就大驚小怪，真是難以到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