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時宜

直到蔡英文來灣區的前一晚才看到消息，第二天打了電話去問還有票，週日下午有時間，就去了。

和預期的差不多，在場的人年紀偏大，大概都是留在美國的老台獨們吧。老台獨們很多彼此相識，同學會一樣忙著互相招呼。我們這一輩的人放眼望去幾乎沒有，斷層很嚴重。可能和傳播方式也有關係，沒有參加台灣人社團，也不看本地中文報的人，如我，會看到這些訊息純屬偶然，出席率低並不意外。

實際聽到蔡英文講話，相當佩服，當然可能是講過很多次的內容了，但的確條理清晰，關注的內容也很廣泛，重視制度面，並且不因理想而做過多的幻想。比我想像中還要務實許多，甚至講到一些相當實際的操作面。我覺得她應該自己開個公司賺大錢的，何苦淌這場難以抽身的渾水。

倒是發現自己已經聽不下那些開場引言過長老台獨們的言論了。說著慷慨激昂的話，好像自己正生活在島嶼上，要人們即使勒緊褲帶也不要失了尊嚴。國際，外力，怎麼說其實都只有一個指涉就是中國，連自己所居住的美利堅眾合國都忘了。更妙的是後來還有人發問，問說台灣人才流失這麼嚴重怎麼辦。那不如問問台下坐著的這八百個流失的人才該怎麼辦好了，願不願意勒緊褲帶回台灣維護尊嚴。

當然，也是說我自己。


看著那些不合時宜且搞不清楚身份的發言，其間時空錯置的荒謬感久久不散。有人說移民對於母國的觀念是比母國人還要保守的，因為他們對故鄉的理解被切斷在離開的時空，當母國人民隨著歲月改變，這些移民並不跟著演化，就變成了母國活化石。嘿，多麼熟悉的描述啊，是在說「外省人」嗎？

但發言者慨慨，且一付時間太少話來不及說完的樣貌，我想他們的目標明確，不會像我一樣陷在一個找不到位置的尷尬處境。或者正是這個尷尬處境造成了現場成員的年齡斷層。畢竟真的不知道來是來做什麼。站在大洋另一端的土地上，到底能用什麼姿態指指點點，雖然我完全明白不能克制地就很多個人意見，不過真是憑什麼啊。

坐在人群裡，我深深覺得自己是那個懷有二心的背叛者，太多懷疑，太多遲疑，太多批評，眼高於頂且毫無作為。嗯，毫無作為，連堅定的信心都沒有，惶論作為。

可能就跟著日子過，然後變成飄零晃盪，滿肚子不合時宜的外省心老台獨，沈默失語。